林江稳步走上台,目光扫过台下每一张面孔,最终在秦全水脸上短暂停留。
秦全水立刻低下头,佯装整理衣角。
“弗兰克先生说的,句句是实情。”
林江开口,声音不高,却带着穿透力,“今天皇军派人来查账,就是因为我们上报的产量和成本,和他们掌握的数据有出入。”
台下顿时一片死寂,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。
“我不怪皇军怀疑。”林江苦笑,“这年头,谁不藏点私心?可我们藏的不是利润,是债务!”
他向前一步,双手撑在讲台边缘,身体微微前倾,仿佛要把心掏出来给众人看:
“诸位大多跟了我多年,知道我林江的为人。咱们厂从一个小作坊做到今天,靠的就是‘诚信’二字。
可如今这世道……”
他摇摇头,眼圈竟有些发红:
“诚信不值钱了。值钱的是煤,是粮,是关系!我们没后台,没靠山,只能拿血汗钱去黑市换原料,拿真金白银去打通关节。
为什么?就是为了保住大家的饭碗!”
人群中传来压抑的啜泣声。
几个老工人抹起了眼泪。
“今天把话挑明了说,”林江深吸一口气,
“如果接下来两个月情况没有好转,厂子……可能真的撑不下去了。”
“厂长!”
“不能倒啊!”
台下顿时炸开了锅。
工人们慌了神,他们太清楚失去这份工作意味着什么——法租界外就是饿殍遍野的上海滩。
林江抬手压了压喧哗:
“所以我求大家一件事。”他深深鞠躬,
“从今天起,每一粒粮食,每一块煤,都要省着用!生产线上不能有半点浪费!我们要让皇军看到,我们不是消极怠工,我们是在拼命求活!”
他直起身,目光如炬:
“同时,我也向大家保证:只要厂子还在一天,工资一定按时发,哪怕是银元!如果真到了山穷水尽那天……”
他顿了顿,声音哽咽:“我和弗兰克先生,卖房卖地,也会给大家发最后一笔遣散费,绝不让跟着我们干的人饿死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