半个月过去了。
湘桂线三号路段的破坏事件从每天两三起,减少到三四天一起。南京方面发来嘉奖电报,甚至拨来了一批补给——虽然大多是发霉的米和生锈的枪。
岩井英一在南京看到这份报告时,把电报纸揉成一团,又慢慢展开。
护路成效“显着”?
他太清楚这意味着什么:李宝琏在用他对地形的了解,和游击队达成了某种心照不宣的默契。
但他什么也做不了。
南京的警告言犹在耳,大陆交通线的重要性高于一切。
而此刻,从华北到华南,整条交通线上处处告急,相比之下,三号路段甚至成了“模范区”。
副官送茶进来时,看见岩井英一正对着地图发呆。
地图上,湘桂线的位置被红笔圈了又圈,像一道正在流血的伤口。
“将军,”副官小心翼翼地问,“是否需要提醒李宝琏,护路任务必须严格执行……”
“不必了。”岩井英一摆摆手,忽然笑了,那笑容里满是疲惫和嘲讽,“他现在是‘功臣’了。东京需要这样的‘功臣’。”
窗外的雾更浓了。
岩井英一想起中国的一句老话:尾大不掉。
现在,这条尾巴不仅没掉,反而长成了一只暗中噬主的怪兽。
而他亲手喂给这只怪兽的饵料——那对金光闪闪的中将肩章,此刻正别在李宝琏的军装上。
但杀子之仇必须要报。
只是需要等待一个机会!
。。。。。。。
克江酒厂
林江在办公室内检查最近几个月酒厂的运营账本,突然发现其中一份酒曲采购的笔迹非常奇怪。
“叁”字,上半部分的“厶”写得过于圆润扁塌,不像汉字书写时略带棱角的收笔。
倒像是日文假名“ソ”那种右上起笔、向左下撇开的习惯。
“佰”字的单人旁,那一竖收尾时有个极细微的、向右上方挑起的尖儿——这是日文书写中常见的“はね”,汉字楷书极少这样处理。
最明显的是“斤”字,最后一竖本该是沉稳顿收,这里的笔迹却向外轻轻逸出,带着一种刻意控制的“流れ”。
仿佛是书写者在努力模仿汉字结构,但多年形成的肌肉记忆仍在笔尖泄露了天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