侯于赵从浙江回到朝廷,对朱翊钧说的最大经验就是,从来没有为民无路,更没有什么走投无路的被逼无奈。
朱翊钧仔细琢磨了下整件事,发现了一个好玩的东西,李乐、胡峻德其实都是申党,就是申时行的党羽。
申时行只是一个符号,代表着一种思路。
申时行认为要对抗金钱的异化,就要从衣食住行出发,让人们有选择的权力,这才是有限度的自由;
要不断提高生产力、提高机械的使用率,就要让人比物件贵。
比如在南洋,奴隶就是比蒸汽机更便宜、更高效、更好用的工具。
一个看起来笨重、昂贵、还需要专人维护的大铁疙瘩,凭什么去替代那些可以随意打骂、饿着肚子还能干活、并且数量庞大、获取极其容易的奴隶?
如果大明不让人比物件贵,那万历维新的一切成果,都保不住。
这是不证自明的事儿,物质是一切的基础,人始终廉价,那么机械的使用就会倒退,比如林辅成在保定府见到被废弃掉的谷风车。
机器没了煤炭,可是不会动弹的。
一个人大约等同于1。2马力,一台升平十一号,约等于1200名力役,只有升平十一号铁马的成本,包括购买、折旧、维修、燃料等等成本在内,低于1200名力役,升平十一号才会被广泛使用。
蒸汽机的马力、热效率、维修难易程度、小型化等等,提高起来是要时间的,尤其是维修,这不是短时间内就能铺开的,把人力成本提高,就变成了推广机械,提高生产力的重要办法。
李乐、胡峻德等人,他们的思路是完全一致的,对付石应泰,偏袒穷民苦力的劳动者,都是为了这一根本目的:
以提高万民的生活水平,来对抗商品经济蜕变对道德的异化,用生产力提升促进发展,掩盖社会矛盾,在发展中解决问题。
这个思路和张居正治病要治病根,略有不同,张居正做事不留余地,发现问题就要解决问题。
张居正的办法更适合万历初年的局势,重病当然要用猛药,要不然就死了,万历维新二十一年,为大明积蓄了足够的国力,可以更加温和的去推动维新的节奏和步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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八月,松江府地方开始了万寿圣节的庆贺,还举办了一次阅舰式,来彰显皇帝陛下的威严。
进入九月后,松江府开始阴雨绵绵,夏天没下的雨,都集中到了秋天,在金秋九月,皇帝陛下离开了松江府,坐船到扬州后,乘坐火车返回京师。
九月初三,随扈的所有人,都收拾好了行囊,准备北归。
“王谦在吕宋,还是干的很不错的。”朱翊钧看完了最后一本奏疏,处理完这本奏疏,他就要回京了。
王谦调任吕宋巡抚后,萧规曹随,完全延续了殷正茂的所有政策,没有做出太大的改变,最大的改变,还是军事上流转和换防。
不过王谦准备在吕宋进行一次全面的清丈,对汉乡镇进行一次普查丁口。
清丈、普查丁口的目的,是确保皇庄还是皇庄,这些陛下的资产仍在有效且良好的运转,并且要对吕宋的田土规模,做到心里有数,以应对接下来更大规模的迁民。
王谦提到了一个殷正茂都没有太注意到的问题,那就是吕宋的食盐,无法自给自足,自给率大约只有一成半,也就是15%,剩下的盐全都依靠从大明这里购买。
吕宋拥有长达四万里的海岸线,这四万里的海岸线,适合建盐场的地方不少,但是天公不作美,常年下雨的吕宋,导致晒盐的效率极低,晒盐需要连续的好天气,大明盐工晒盐还有抢收的习惯。
在大明没有攻占吕宋之前,吕宋解决食盐,主要靠大明商贾的走私,一年有数百条盐船抵达马尼拉。
在万历二年大明新设总督府之前,马尼拉港的进出口货物文书并不多,所以并不清楚当初食盐贸易规模大小。
今天吕宋在大明控制之下,大明到吕宋的盐,一年足足有一亿斤之巨。
王谦暂停了吕宋本地的晒盐场,理由非常充分,投入太大产出太低,但其目的,也不难猜,一旦吕宋有变,停了对吕宋食盐的出口,吕宋人就只能去舔砖了。
增加大明对吕宋经济羁縻的手段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