亲兵只得又清晰地重复了一遍。
彭辽呆呆地站在原地,海风吹动他的披风,他却恍若未觉,脸上那抹从容的冷笑早已冻结,继而碎裂,化为一片难以置信的空白。
“不可能……这绝不可能!”他猛地摇头,声音因极度的震惊与某种潜藏的恐惧而微微发颤。
“凌川麾下尽是些新罗、高丽的杂牌水军,北系军与禁军又不擅水战……他怎么可能……怎么可能击败大和的水师精锐?还连战连捷,歼敌六万?”
舰艏之上,一时只剩下海浪拍打船舷的哗哗声,以及彭辽粗重而紊乱的呼吸。
远方的火光依旧映红天际,此刻在他眼中,却仿佛变成了对他最无情的嘲弄。
彭辽想破脑袋也想不通,凌川究竟是如何凭借那样一支临时拼凑的‘乌合之众’,硬生生啃掉了六万大和水军精锐。
他深知德川嘉信麾下部众的战力,其水战之强悍,他自己也曾在多次交锋中领教过。
莫说是凌川手下那些新罗、高丽的杂牌军,即便是东疆水师真正的精锐,能与之正面抗衡而不落下风的,也寥寥无几。
更让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,凌川虽在北疆战功赫赫,却从未接触过水战。
一个毫无水战经验的将领,是如何做到登陆异域、连战连捷,将强敌杀得溃不成军?
若说首战告捷尚可归因于运气或巧合,那接连三场大胜,便绝非运气二字可以解释。
他的对手,可是被誉为大和帝国‘不败战神’的德川嘉信,近百年来,德川家族牢牢掌控着帝国大部分水军力量,战绩辉煌,威震四邻。
如今竟在短短两日内,被一个初涉水战的年轻将领打得如此狼狈,这消息要是传出去,估计也不会有人相信。
一时间,彭辽面色铁青,拳头紧攥得咯咯作响,目光死死锁住济州岛方向那片被火光映红的夜空,仿佛要将那黑暗看穿。
“如此说来……”他声音干涩地开口,“那冲天大火,烧的是大和水军的舰队?”
“是!”亲兵确认道,“大和水军所有战舰,尽数被焚,无一幸免!”
最后一丝侥幸,如同风中之烛般彻底熄灭,彭辽只觉一股寒气自脚底直冲天灵盖,面色瞬间惨白如纸,心如坠冰窟。
战前,他与蒋参军暗中谋划良久,意图借大和水军这把锋利的刀,彻底除掉凌川这个眼中钉。
整个计划在他们看来堪称天衣无缝,让凌川率领那支杂牌联军去打头阵、当炮灰,消耗敌军;自己则率领主力‘恰到好处’地赶到,待凌川全军覆没之际,轻松摘取胜利果实。
即便事后大将军林远图追究起来,最多也不过是口头斥责。
毕竟,全歼大和十万水军,收复济州岛,此等泼天战功足以掩盖‘小小的延误之过’。就算是功过相抵,也势必会引发军中将士的强烈不满。
他知道毕潮生与廖沧横是前任主帅张泊远的铁杆旧部,难以拉拢,便将目标转向了东疆老将高闻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