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朝云闻言,笑道:“钟离镜石对他足够了解,他在有些方面的确是自卑的。但他太聪明了,聪明人又总是自负的。就像李乘风,他与人打赌一辈子,真正输的就那一次,但一次就是尸骨无存的下场。不是他好赌,而是他太自负!两代教主是一类人,自负到了极点的聪明人。这种人啊,总以为一切尽在掌握,他想得到是陷阱,可他自负于能无视陷阱,故而他会一步一步故意上钩,想着在最后一刻反过来告诉我,你以为我不知道这是你的算计?但我要的就是这个!他可以赢一万次,我赢一次就行。”
顿了顿,顾朝云摘下背后长剑,一边摩挲剑身,一边呢喃:“利用钟离镜石这么多年,我与他也算间接打了不少交道,但归根结底没什么仇怨。其实我们的目的也相似,我纠错之余,也是为了让这世道变得更好。他想要青天强大,也是为了让世道变好。可是他错了,他这条路是错的,错得离谱!天底下没有炼气士,没有天地灵气,一切恢复到最原始时,这才是最好的世道。事实上末法时代就很不错,当然了,是没有妖兽作乱的前提之下。”
剑灵沉声道:“混沌之中那禁忌之物,无时无刻想着死灰复燃,你害了刘暮舟,谁来克制他?”
可此时,顾朝云将长剑竖起对月,微笑道:“当年我寻遍古迹,在青天之外找到了一种答案。我这盘棋的结局会极其精彩,可惜我自己看不见,但你很幸运,你肯定看得见。好了,不多说了,去吧,你离开那把剑太久了,现在回去,最多也就与那把剑现在的主人梦中见一见。”
剑灵深吸了一口气,而后沉声道:“我只是剑灵,对与错无所谓了。你是他的弟子,你想疯一把,我陪你疯便是。只不过,我这一走,你恐怕再无人能说心里话了。”
顾朝云站起来背好剑,淡然道:“大道总是孤寂,古今皆如此!”
斗转星移,很快月儿落山,换作大日当空。
渡龙山也开始忙碌了起来,春和每日雷打不动,卯时练拳。景明其实也一样,卯时起来练剑。可今日春和都回屋了,却见景明的门不像开过。
姑娘手提陌刀走到对面屋门前,一脚将门踹开,喊道:“日上三竿了,你怠慢了!”
吼声好似洪钟,景明突然惊醒。
“几时了?”
春和没好气道:“辰时,你今日怎么回事?”
景明下意识望向挂在床头的长剑,而后呢喃道:“我……做了个梦。”
剑灵?天底下当真有剑灵存在吗?那怎么……闻所未闻?
……
楼船北上,过神仙阙时,船停了下来。
端婪几人也不知道刘暮舟要做什么,要去多久,总之他离开了甲板。
这些日子说长不长说短不短,但大家好像习惯了听刘暮舟的存在,这会儿有人不必扇风,有人不必倒酒,一下子还有些不习惯了。
牛大胆忍不住扇了自己一巴掌,嘀咕道:“这家伙走了,我竟有些不习惯,真是贱骨头!”
糜咪嗤笑道:“可不是,你们牛家人每天不挨几鞭子,不是浑身不痛快吗?”
隹风没好气道:“行了,住嘴吧。”
说罢,他转头望向端婪,问道:“你说他干嘛去了?”
端婪将酒壶放下,呢喃道:“我怎么知道?”
而此时,刘暮舟已经登上不庭山巅。
山中现在人不少,各洲都派了人来打前站,左丘青竹也已经到了,当然包括被流放至此的前靖山掌剑。
不过刘暮舟没去找任何熟人,只是一步到了最高处,而后望着天幕沉声言道:“出来,我有个问题要问你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