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额心布满皱纹,身上的衣服打满了补丁与污垢。
“娘——”
一道唯唯诺诺的男人声音在屋外响起,没有得到老妇人回应,他又站在了窗角一处。
“娘,老三没了,灵珠那边怎么说?”他自言自语:
“咱们也够对得起她了,当初她在狱中要死了,你是花了好几大文将人救回来的,救回来后说是给老三养的媳妇,可也没给咱们家传宗接代,反倒这几年她一直忙着给戏班子收尸了。”
男人道:
“家里也养不起闲人,灵珠年纪也不小了,女人总要嫁人的,前头布坊庄子的王老三刚死了媳妇,留了三个孩子,家里也要人照顾,他也不嫌弃灵珠——”
他话音没落,妇人转过了头。
在她身后的床板上,一个女人蜷缩起身体,眼角挂上了泪珠。
她是年少时的余灵珠。
常先旺(后来的常大老爷)的话她听到了,老妇人的为难她也能感应得到。
天气近来已经转凉了,武清郡今年可能是一个寒冬,身上破烂的麻被压根儿挡不住风。
从当年她被常老太从狱中救出以来,她在常家没有一刻停歇过。
因知道自己是外来户,又欠了常老太人情,虽说名义上是常家养的童养媳,可余灵珠不是没有眼色的,时常把自己当成奴仆丫头,侍候常家每个人。
闲暇之时,她也做些工。
前头布坊庄子她时常打交道——她从布坊庄子接了织绢、浆洗的工作。
白天她干活,傍晚便织绢。
一匹织照规则长四十尺,宽一尺八寸,她要做大半个月,邻里都夸她手脚灵活。
就这样,工钱至多十文,那王老三一把年纪,且尖酸刻薄,有时言语下流,还动手动脚,付钱时还要克扣她两文。
这样的人真是恶心透了。
这几年来,她靠着这样的方法也攒了一些钱,平时大多补贴常家。
没料到就这样了,常家也容不下她。
这世道怎么就容不下女人呢?
天下之大,她要去哪里生活?她将来应该怎么做?莫非她便如无根浮萍,要被常先旺作主,嫁给那个年过半百的抠搜老头儿?
他妻子听说可是点了油灯,被他拿铜灯砸死的!
想到这里,余灵珠心中说不出的恐惧。
可她无力排解恐惧,这样的生活看不到希望,也没有尽头。
她不明白这是为什么,自己明明每天都在努力的干,可却得不到好结果。
戏文里说,好人有好报,可自己生平从不做坏事,怎么就没有好报呢?
她昨夜多织了一会儿绢,兴许吹了夜风着了凉,这会儿头脑昏沉,像是发烧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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