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群瞬间安静下来,比往日小吏三令五申的高呼都有效。
窃窃私语声消失了,连孩子的哭闹都被母亲死死捂住。所有人的目光都带着惊疑、畏惧,甚至一丝被冒犯的愤怒,聚焦在这些陌生的异族面孔上。
一个身材矮壮、眼神闪烁的汉子,大概是往日里惯于钻空子的,仗着自己站在队伍中段,前面又挡着个老人,便想故技重施,悄悄往前挤了半步,试图插到老人前面。他的动作很隐蔽,自以为无人察觉。
然而,站在他侧后方的一名年轻乌桓战士,眼神像鹰隼锁定了猎物。他甚至没有出声呵斥,身形如豹子般迅捷地一步跨出,蒲扇般的大手闪电般探出,精准地抓住了那汉子后颈的衣领。那汉子只觉一股无法抗拒的大力传来,惊呼都来不及出口,整个人就被像拎小鸡一样凌空提起,然后被毫不客气地丢出了队伍,重重摔在队伍旁的空地上,溅起一片尘土。
『啊呀,我的腰!我……你……』
汉子又惊又怒,躺在地上揉着腰,似乎想理论些什么。
骨力干冰冷的目光扫了过来,按在刀柄上的手微微一动。
那汉子接触到那毫无人类情感的眼神,又瞥见周围其他乌桓战士同样漠然、如同看牲口般的注视,满腔的怒火和狡辩瞬间被冻结在喉咙里,化作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。他脸色煞白,嘴唇哆嗦着,一个字也说不出来,最终在无数道复杂目光的注视下,灰溜溜地爬起来,自觉地走到了队伍的最末尾,低着头,再不敢看任何人一眼。
整个发放点格外安静。
只有小吏唱名、量米的声音,以及百姓依次上前、默默领取的口袋摩擦声。
那条蜿蜒的队伍,从未如此笔直、安静、秩序井然。
不远处的田埂上,几个被派去巡视的乌桓战士,正跟着一个老农模样的小吏行走。他们听不懂小吏絮絮叨叨讲解的农时和虫害,目光却锐利地扫过每一垄新苗。
当巡查到一处田亩之处,陡然发现了一处田亩的界限被破坏了。
乌桓战士立刻抓来了那侵占田亩的一家人,连那家人的小孩都提在手上拖到了地头上,看着家人接受惩罚。
小孩吓得哇哇大哭,但是乌桓战士的手却没有抖一下,该抽的鞭子一下都没少。
消息像风一样在蓟县周边传开,胡虏凶狠!不讲『道理』!
但……
真的没人敢再乱插队了,就连田里庄禾和田埂界限,似乎也安分了许多。
府衙内,辛毗听着第一批回报,脸上没有任何表情。
他知道,这冰冷的『规矩』,效果立竿见影,但冰冷的尺子划过后留下的痕迹,是敬畏,还是更深的裂痕?这把尺子,又能用多久?他看着地图上广袤的幽州,知道这仅仅是个开始。
赵云的眉头,或许能暂时舒展一些,但更多,更深远的忧虑,也许才刚刚浮出水面。
(本章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