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这狗,”李晋乔指指脚下,“咋回事?你养的?以前没听说啊。”目光落在那个蝴蝶结上,笑意更深。
李乐走过来,瞧见查尔斯三世那副尊容,也忍不住笑,用脚尖轻轻碰了碰老狗的屁股,“哪儿啊,这是森内特教授的狗,名字很想念,叫查尔斯三世,瞧瞧,这都成笙儿的大玩具了,一天能给换八个造型,老头也由着她。”
说完,又冲查尔斯三世抬抬下巴,“诶,老头呢?”
查尔斯三世仿佛真能听懂,扭过它那颗戴着蝴蝶结的大脑袋,冲着通往客厅和后院的走廊方向,不大不小地“汪!汪!”叫了两声,尾巴在地板上扫了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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几乎同时,走廊那头,几下拐杖杵地的“咯噔、咯噔”声慢悠悠传过来,森内特的身影出现在走廊口,灰白的头发梳得整齐,鼻梁上架着那副金丝边眼镜,先看了看查尔斯三世头顶的“新装饰”,无奈地摇摇头,随即目光落在李晋乔身上,露出笑容。
李晋乔忙迎上两步,伸出手,“森内特教授,您好您好,这小子在伦敦,没少给您添麻烦吧?”说着,瞄了眼李乐,示意上来干翻译官。
森内特笑了笑,“欢迎来伦敦。哪里的话,应该是我感谢李乐才对。我这条老腿受伤,可没少让他费心照顾。还有这两个可爱的小家伙,”他指了指楼上传来隐约水声和孩子嬉笑的方向,“给我的生活添了许多乐趣。”
李晋乔听儿子翻译完,连连摆手,“教授,您这话就太客气了。我们那有句老话,叫一日为师,终身为父。老师身体有恙,学生照顾,那是天经地义的道理,是他应该做的。”
森内特灰蓝色的眼睛里漾开温暖的笑意,他摇摇头,拍拍李晋乔的胳膊,没再多说客气话,一切尽在不言中。
李晋乔又扭头对李乐说道,“还愣着干嘛?去,把我带来的那个袋子拿来。”
“走,教授,咱们去后院坐坐,丝诶特荡,丝诶特荡普利斯。”
森内特哈哈一笑,点点头,拄着拐杖,和李晋乔并肩朝通往后院的玻璃门走去。
李乐小跑着去玄关处拎来一个不起眼的深蓝色无纺布袋,跟到后院。
山楂树下,藤编的桌椅还在原处。夕阳已彻底沉下,天际是静谧的钢蓝色,庭院里亮起了暖黄的景观灯。
李晋乔和森内特正坐在桌旁,比划着手势,夹杂着零星的单词,居然也聊得有声有色。
李乐把袋子递过去。李晋乔接过,打开,先拿出两个长方形的铁皮茶叶盒,盒子是喜庆的中国红,上面绘着墨梅与仙鹤,推给森内特。
“教授,来的时候琢磨给您带点什么特产。正好,今年我们临安那边山里的九曲梅红新茶下来了。”
“这款红茶有年头了,外面不多见,早年差点绝了种,也就这两三年,才又有老师傅带着,一点点把老茶园恢复起来。”
“您尝尝,看喝不喝得惯。我听说你们这儿爱喝奶茶?他们说,用这个九曲梅红打底泡奶茶,那香味,层次,可比什么锡兰红茶要醇厚得多。”
森内特饶有兴致地接过,打开一盒的盒盖,凑近深深一嗅。一股清冽中透着蜜甜、又隐约有梅子微酸感的茶香扑鼻而来,与他惯常闻到的红茶气息截然不同。
老头眼睛一亮,连声道,“好闻,好闻,非凡的香气!)”
李晋乔见他喜欢,又从袋子里掏出两个更小巧的锦缎盒子,一深蓝一暗红。
打开那个深蓝色的,里面衬着墨绿色丝绒,卧着一枚青白色的石材印章,约莫寸许见方,顶端雕着简单的螭虎钮。
“这个,是给您的。”李晋乔将盒子推到森内特手边,“前些日子,我参加个活动,正好遇见西泠印社的一位老先生,篆刻大家。”
“我就厚着脸皮,求他帮着刻了两方名章。这方是您的,阴文,刻的您姓氏的汉字楷书。另一盒,”他指指那个暗红色的锦盒,“是给克里克特教授的,正好我来之前刻好了,就一并带了来。小玩意儿,不成敬意。”
森内特小心地捏起那方印章,对着灯光细看。青田石在暖光下流转着如玉般温润的光泽,印面是规整的篆书刀法凝练,布局舒朗。他虽不通汉字篆刻,但艺术的美感和文人的气质是共通的。
这方小小的印章,透着东方的古雅与匠心。老头脸上露出孩子得到心爱玩具般的欣喜,抚摸着印章光滑的侧面,不住地说,“太精致了,非常感谢,真的。”
李晋乔摆摆手,笑道,“小玩意儿,您喜欢就成。”一扭头,瞧见儿子还杵在旁边,一只手插在围裙兜里,另一只手正无意识地拨弄着给克里克特教授的那枚印章锦盒,老李脚一抬,不轻不重地踢了踢李乐的小腿:“愣着干嘛?干说啊?长辈说话,端茶倒水不会?一点眼力见没有!”
李乐“嘶”了一声,缩回腿,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,“嘿,我给当翻译官还得兼着跑堂的?”
“行行行,李厅,您稍待,二位继续跨文化交流,小的这就去给您和教授沏茶,伺候着。”说完,转身就往屋里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