梁渠有点难为情。
他都有些后悔自己一开始在义兴,如果在鉴水多好,师门是鉴水人,陈叔也是鉴水人,开个鉴水武馆,事情就不用那么纠结,大家都在。
奈何,平阳在南直隶,不可能分封外人。
两人对坐,李公公和六皇子候立。
“梁卿不是当官的料。”圣皇亲自倒茶,突然道。
梁渠一愣。
“你虽官运亨通,一路畅通无阻,人情世故都懂,人人与你为善,但梁卿你其实没真正体会过何为官,或者说,不懂为官的忍耐。
好比你此行去南疆,将巩千青的事揪出来,我将他罢了官,压入大牢,只是因为这件事是由你发现的,仅此而已。”
梁渠讷讷无言,躬身一拜:“多谢陛下。”
圣皇摇摇头:“谢我做什么?要谢,谢你自己。我说了,是因为你。
你能畅通无阻,是因为你能给所有人带来好处,你也懂得‘分享’。
对付鬼母教,你把功劳都给了河泊所的高官弟子,鬼母教的东西自己却纹丝未动,甚至香邑县的极品血石都能如数纳税。”
梁渠大惊:“陛下,这……”
圣皇微微一笑:“不必惊讶,香邑县的矿脉枯萎不假,记得地方上是谁监管?”
“好像是……一位还根的公公?”
圣皇颔首:“那位老公公本在香邑颐养天年,谁知废弃的矿脉里冒两块极品血石,觉得你这小儿新鲜,又获知你曾得我口谕称赞,便一路上报帝都。
当时我就知道,你有一寻矿异兽,拢共几枚极品血石,还能交出一半,明明是个无人管的废矿,拿走了也无人知晓。
你能给别人带去好处,好处大到别人愿意由着你的性子来做事,简中义也好,巩千青也好,都是如此。
换个人,巩千青至多贬官,大牢都不会进,只是那样你会不痛快,而我觉得,巩千青同南海王的关系,其中价值不如让你痛快来的高。这,才是官。
一个官员德行有亏,欺男霸女,可只要他能办事,能处理问题,一样能风生水起,让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。
假若你今年不是二十七岁,而是六十七、七十七、八十七,好处不那么大,所有的龃龉都会向你扑面而来,哪怕入了夭龙,亦是如此,因为你是夭龙,南海王亦是夭龙。
‘三界不安,犹如火宅,众苦充满,甚可怖畏’啊。
所以我想,真当个普普通通的官,你是受不了的,当个普普通通的封王,你也是不满意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