鲁达指着炮模,“若按分层锻造,内膛与外箍之间难免有隙,高热下可能崩裂。”
“小人与几位老师傅商议,或可在间隙灌入铅锡合金,受热熔融,既填补缝隙,又能导热……”
赵暮云细听,眼中渐亮。
这是原始的“自紧”技术——铅锡熔点低,炮管发热时熔化流动,均匀传递热量,减少局部过热。
“可试。”他拍板,“先铸三门实验,记录每次射击后缝隙变化。”
“是!”
离开军器监已是深夜。
赵暮云未乘马,在李四等人的护卫下,徒步穿行在寂静的街巷。
远处传来打更的梆子声,三更天了。
他忽然想起几个月前跟白若兰说的话——“待天下太平,寻一处所在,耕田几亩。”
太平……
赵暮云仰头,夜空星河璀璨。
这乱世,总要有人来终结。
而他手中的剑,已越磨越利了。
。。。。。。
成都,剑南节度使府。
夏雨连绵,敲打着飞檐,汇成水帘潺潺而下。
正堂内烛火昏黄,映得杨岩的脸色阴晴不定。
他手中那封密信已被揉得皱软,墨迹被汗水洇开,但“杨超降赵”四字仍如针般刺眼。
“主公!”谋士庞清轻声劝道,“夜已深,该歇了。”
庞清是杨岩在剑南发现的人才。
虽然杨岩本人就是智勇双全,但经历西京丢失,多个侄子战死,幽州被夺兵权,妻儿惨死等等打击之后,他疲惫很多。
他也需要有人帮他想事情。
“歇?”杨岩惨笑,“我如何能歇?超儿……他竟真的降了。”
信是三天前到的。
探子冒死从西京带回,言之凿凿:杨超不仅受赵暮云礼遇,更参与军机,献策取剑南。
“庞先生,”杨岩嗓音沙哑,“你说这是离间计……可若真是离间,赵暮云何必让超儿参与机密?”
“又何必放探子带回此信?他大可将超儿囚禁,对外宣称已死,岂不更让我疑心?”
庞清沉吟:“或许……赵暮云要的正是主公的‘不疑’。他料定主公会疑此信真假,反会深信超公子已死或被困,从而放松警惕。”
杨岩怔住。
这揣测更深一层,却也更合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