廖沧横不再多言,转身率伏波军主力,如一道铁流向东城门方向疾行,那里,才是决定胜负的主战场。
此刻,石城北门之外。
毕潮生亲率的一万鲲龙卫,已在夜幕中悄然列阵完毕。
甲胄在稀薄月光下泛着冷硬的微光,如同沉默的礁石,城楼之上,留守的大和守军同样严阵以待,火把光芒映照着一张张紧绷而绝望的脸。
十万大军,两日之内与凌川交锋三次,次次惨败。
三支整编军团共计六万余人,被杀得片甲不留。
就在刚才,南渡口驻守的一万五千水军又被全歼,所有战舰焚毁,如今这石城之内,仅余两万五千人困守孤城。
随着东城门被轰塌,周军主力如潮涌入,德川嘉信不得不将城中大半兵力调往东面,试图堵住那致命的缺口。
这直接导致南门的防御力量锐减,当看到黑压压的鲲龙卫如鬼魅般出现在北门外时,城头守军无不面色惨白,握着兵器的手心尽是冷汗。
中军大帐内。
德川嘉信刚刚接到南渡口一万五千水军全军覆没、所有战舰尽数焚毁的噩耗。
他身躯猛然一晃,瞬间面如死灰,紧接着胸口一阵撕裂般的绞痛袭来。
“噗……”
一口鲜血狂喷在桌案的地图上,将那些象征战局的线条与标记染得一片猩红。
“主帅!”副将岛津忠恒骇然失色,抢步上前搀扶。
“败了!一败涂地……”德川嘉信喃喃低语,声音嘶哑。
此刻的他,面色惨白如纸,早前那种挥斥方遒、睥睨海疆的雄姿荡然无存,眼中只剩无尽的不甘与深重的绝望。
大和帝国百年处心积虑的谋划,竟因他一时失算而葬送于此;十万帝国精锐,亦要因他的决策而尽数埋骨济州岛。
他甚至不敢想象,此次惨败将给帝国带来何等沉重的打击,不过,他多半看不到了。
忽然,一抹近乎疯狂的狠厉之色,自他眼底深处涌起。
他缓缓推开岛津忠恒,挣扎着站直身体,走到帐边兵器架前,取下了那柄供奉于中央、象征无上权柄与荣耀的御赐战刀。
此刀乃天皇亲授大元帅之信物,近三代主人皆出自德川一族。
他本欲借此战,将家族荣耀推至前所未有的巅峰,如今看来,这份绵延三代的荣光,注定要断送在自己手中。
“传令全军!”德川嘉信的声音冰冷如铁,透着决绝的死志,“此战已无退路,即便死,亦不可堕了大和武士的尊严!纵然是死,也要死得壮烈,无愧武士之名!”
“嗨咦!”岛津忠恒眼眶发红,紧握刀柄,躬身应命,随即转身大步出帐,去传达这最后的死战令。
帐内,德川嘉信缓缓拔出战刀。
雪亮如秋水的刀身上,倒映出他苍白而扭曲的面容,他用一块白色绸布,细细擦拭着刀刃,动作轻柔如同抚摸情人的肌肤,眼神却空洞得骇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