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靖离去后,李承乾独自坐在房中,久久未眠。窗外的虫鸣声渐渐稀疏,东方露出鱼肚白。
新的一天就要开始,而洛阳,那座繁华与危机并存的东都,正在晨雾中等待他的到来。
他知道,此行不会轻松。
但他更知道,有些路,必须走;有些事,必须做。
不是为了权力,不是为了名声,而是为了那些像张铁柱一样,愿意相信新事物、愿意为之付出生命的普通人。
为了不让他们的血白流。
晨光渐亮时,李承乾推开窗,深深吸了一口清冷的空气。
“启程吧。”他对门外的张三说。
马车再次驶上官道,向着洛阳,向着真相,向着那片未知的迷雾。
而在他身后,长安的轮廓渐渐模糊。那座他生长于斯的都城,此刻正沉浸在一片祥和的晨光中,浑然不知一场波及朝野的风暴,正在东都悄然酝酿。
车轮滚滚,碾过秋露打湿的石板,留下两道浅浅的水痕,很快又被新的车马覆盖。
就像历史长河中那些微不足道的浪花,一朵凋零,一朵又起。
但李承乾相信,总有一些浪花,会改变河流的方向。
……
十月的洛阳,秋意已深。
洛水南岸,龙门滩附近一片狼藉。
破碎的船板、散落的工具散落在河滩上,几个衙役正在拉绳围挡,阻止围观百姓靠近。
晨雾弥漫,将这片事故现场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。
远处,津桥的轮廓若隐若现,桥上已有早起的行人在驻足观望。
一辆青布马车停在河堤上,车帘掀开一角,李承乾的目光扫过现场。
他穿着普通的深青色长袍,头戴幞头,看起来像个寻常的文士。
只有身边紧跟着的四名护卫,隐隐显出不凡的身份。
“殿下,那就是沉船位置。”扮作车夫的张三低声道,“船体昨夜已打捞上来,现在县衙的仓库里。”
李承乾点点头,没有下车。
透过薄雾,他看见几个穿着麻衣的妇人跪在河滩边烧纸钱,哭声隐隐传来。那是死难工匠的家眷。
“张铁柱的家人?”
“是。中间那个是他的妻子王氏,旁边两个女孩是他的女儿,大的十五,小的才十岁。”
张三声音低沉,“还有个七岁的儿子,今天没来,说是病倒了。”
李承乾的手攥紧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