全州,入夜。
虽然已是深夜,但金蟾钱庄所在的这条长街,却亮如白昼。
无数支火把将夜空烧得通红,成千上万的百姓、商贾,抱着被褥,裹着大衣,就在街面上打地铺。他们不仅没有丝毫困意,反而一个个眼冒绿光,盯着那扇紧闭的朱漆大门,像是在盯着一座即将开启的金山。
因为明天,就是第二个月的兑付日。
也是传说中,那批敢于“复投”的勇士,资产翻倍的日子。
钱庄后院,密室。
厚重的窗帘隔绝了外面的喧嚣,只有偶尔传来的更夫锣声,才会漏进一丝半点。
吕不韦坐在太师椅上,手里端着一只极品紫砂壶,壶嘴对着嘴,时不时抿上一口。他的神情惬意,完全不像是一个明天要兑付几百万两银子的掌柜,倒像是一个等着看大戏的看客。
在他对面,坐着一身黑衣、风尘仆仆的陆生。
“听听。”
吕不韦放下紫砂壶,指了指窗外。
“这是人心的声音。”
“贪婪,焦躁,还有即将暴富的狂想。”
陆生没有接话,只是从怀中掏出一份刚刚收到的密报,放在桌案上。
“先生,外面的火已经烧得够旺了。”
陆生的声音平稳,透着一股肃杀。
“殿下的意思是,该准备收网了。这笔钱,北玄那边急用。”
“不急。”
吕不韦摆了摆手,嘴角勾起一抹老谋深算的笑。
“明天兑付,我会如数照给。不仅要给,还要给得大张旗鼓,给得惊天动地。”
“只有让这第二批人真的拿到了钱,尝到了甜头,那第三批、第四批……乃至整个南离国的财富,才会像决堤的洪水一样,不顾一切地涌进来。”
说完这句,吕不韦话锋一转,目光落在那份密报上。
“比起全州的钱,我对西南那边,更感兴趣。”
他看着陆生开口。
“陆千户,你常年在南边行走。依你看,那霍正郎所谓的‘造反’,有几分真?”
陆生抬起头,眼神冷冽。
“半分都无。”
“哦?”吕不韦来了兴致,“为何?”
“霍正郎虽拥兵自重,但他的一家老小,其实都在京城,名为享福,实为苏御的人质。且此人性格色厉内荏,守成有余,进取不足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