南离国都,天阳城。
虽已入冬,但这座地处南疆的巨城依然湿热难耐。海风裹挟着腥咸味,穿过繁华的街道。
这里与北玄的萧瑟截然不同,但也并非全州那种畸形的疯狂。天阳城的繁华是建立在数百年的海上贸易之上的,街上到处是金发碧眼的异域商人和满载香料的象车。
一辆不起眼的青布马车,停在了礼部尚书孙昌的府邸侧门。
车帘掀开,走下一个身形消瘦、面容憔悴的中年文士。他叫宋义,是西南军阀霍正郎麾下的首席幕僚。
他整理了一下沾满尘土的衣冠,深吸一口气,努力压下眼底那一抹深深的疲惫——那是装出来的,也是这半个月日夜兼程熬出来的。
“烦请通报。”
宋义走到侧门,并未直接递上拜帖,而是极其熟练地从袖中滑出一张银票,塞进门房的手里。
“西南霍大帅麾下参军宋义,有十万火急之事,求见孙尚书。”
门房捏了捏那张银票,是南离通用的“海晏庄”银票,足足五百两。他那张本来有些不耐烦的脸瞬间笑成了一朵花。
“贵客稍候。”
半盏茶后,宋义被引进了孙府的偏厅。
这里没有正堂的威严,却多了几分私密的奢靡。多宝阁上摆满了来自西洋的自鸣钟、象牙雕,甚至还有北玄宫廷流出来的御用瓷器。
礼部尚书孙昌穿着一身宽松的蜀锦常服,手里把玩着两颗极品翡翠核桃,慢悠悠地从屏风后走了出来。
“西南霍正郎的人?”
孙昌斜眼打量着宋义,嘴角挂着一丝玩味的笑,并未让座。
“本官记得,霍大帅可是北玄苏御那老儿的一条忠犬啊。守着蜀道天险,平日里连只鸟都不让我们南离飞过去。怎么,今日太阳打西边出来了?”
“孙大人!”
宋义没有任何犹豫,“噗通”一声跪倒在地,膝盖撞击地板的声音沉闷而响亮。
“大人救命!南离救命啊!”
孙昌手里的核桃停住了,眉头微挑,却没急着扶,只是冷眼看着。
“救命?霍正郎拥兵二十万,在西南称王称霸,土皇帝做得好好的,要我南离救什么命?”
“那是以前了!”
宋义抬起头,早已是泪流满面,演戏演到了骨子里。
“孙大人有所不知,如今北玄朝堂……已经疯了!”
“苏御那老贼,杀了柳太尉,杀了二皇子,血洗朝堂!如今更是猜忌成性,要对我们这些边疆大吏下手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