入夜之后,他偷偷爬了起来,正要摸黑往那药中加料,却被一柄银剑挡住。
“风静!”柯老四哑声说道,“你干什么?”
“柯老四,你要干什么?”
“你不懂,”柯老四最操心的就是颜如玉的子嗣之事,他看看四周,压低声音继续说着,“公子不在,倘若姓顾的捷足先登抢走了,又当如何?”
“桑大夫不是一个物件。”风静冷眉冷眼地将剑刃一立,“公子吩咐过,桑大夫做什么都要由着她,阻拦者死。”
柯老四气得吹了吹忘了贴的胡须,悻悻地将东西放了回去。
三日后,膏体渐渐干了。
入夜时分,丹溪堂来了人。
桑落立刻让夏景程和李小川将晾晒的药膏端入柯老四的屋内,这才让桑陆生开门。
待看清来人,桑陆生顿时火冒三丈,抄起门闩就砸了过去:“畜生!你还敢来!”
桑子楠不闪不避,硬生生挨了两下,闷哼着跪倒在地:“二叔!二叔息怒!侄儿…侄儿就想看看您和小落……”
“看我们?看我们有没有被当作鹤喙楼的贼人给带走吗!”桑陆生气得浑身发抖,门闩又要落下。
“爹!”桑落的声音从里间传来,平静无波,“让他进来。”
桑陆生恨恨地瞪了桑子楠一眼,终究扔下门闩,气冲冲回了自己屋。
桑子楠捂着被敲痛的肩膀,踉跄走进院子。倪芳芳冷着脸在廊下捣药,眼皮都懒得抬。
“小落……”桑子楠看着桑落。灯下,她只穿着素色单衣,长发松松挽着,侧脸在光影里显得沉静又疏离,他心头一涩,慌忙解释,“那天在将军府门口,不是我不帮你说话,实在…实在人多眼杂,我怕被人认出来……”
“无妨。”桑落打断他,转身走到药棚底下,随手检查着药瓶,
“大将军府怎么会如此无情?我听说之前老将军都好转了。”他跟在桑落身后。
“就那日,我不小心让老将军发了痴症,”桑落揭开一只瓶塞,嗅了嗅又盖上,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天气,“大将军不信我,情理之中。倒是堂兄你,”
她抬眼,目光清凌凌落在他脸上,“给大将军用药,务必谨慎。他身份贵重,稍有差池,万劫不复。”
桑子楠见她竟还关心自己,心中一喜,忙道:“我省得!大将军用了我的药,恢复得极好!这几日已能自己行走,连药都不需人试了,端去便喝!”
桑落指尖在瓷瓶冰凉的釉面上轻轻划过,转过头认真地说:“堂兄,你也看见我是如何被将军府赶走的了。听我一句劝,大将军其人反复无常,不管多好的药,宁可少一点量,也不要一下子给太多。”
桑子楠有些想不通:“可是药量要足才能有效。”
“只有难治之症,你才是神医,若你一剂药下去,药到病除,那岂不是人人都可以?”桑落握着药瓶,凝视他好一阵,见他依旧彷徨,又说道:“大将军毕竟是太妃的兄长,大伯眼下还在太妃手中,你立了功,才能救出大伯。我们也才能够跟着幸免于难。。。。。。”
桑子楠恍然大悟:“还是你想得周全。否则我还要一直被莫——”
他没说下去。
桑落也没多说,又垂下眼,将药瓶放回药架上,随口问道:“老将军那边呢?吴太医令可还顺利?”
桑子楠撇撇嘴,压低声音:“别提了!那老东西天天去扎针,老将军根本不买账,见他就闹!府里鸡飞狗跳的。我看啊,那痴病神仙难救,白费力气!”
他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快,目光却不受控制地再次瞟向药台上那排琥珀色药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