太妃当然记得。
那一日,桑林生前来指证颜如玉是鹤喙楼之人,桑落的来历就十分可疑了。若她也是鹤喙楼的人,自然必须打入死牢。
可颜如玉说:“下医治病,中医治人,上医治国。桑落之才,远不止于治病救人。她有一副女儿之身,一颗慈悲之心,一对洞察之眼,还有一双切沉疴、补苍生的手。太妃既然要治国,有她恰如手握利刃,怎能待之如宿敌?”
颜如玉还说:“太妃若不信,不妨与微臣赌三局。”
赌三局?
颜如玉微笑着说道:“赌其一,十八位少女惨死尚需入殓,太妃何不让她一人承担此事,若能按时交出,控制舆情,则赌桑落能自证清白。若证明了清白,则赌她还能太妃分忧。”
当时,她是觉得颜如玉过分高看桑落了。
但朝局不稳,群臣攻讦,她已自顾不暇。即便知道吴奇峰在作梗,她也只能作壁上观,看桑落如何孤军奋战。
不曾想,有如此多女子暗中襄助。
得道者多助,失道者寡助。
太妃出身将门,心中存的是袍泽之义,在偌大的后宫之中生活十余年,还是第一次见到女人之间有此义举。意外之余,心底深处,竟生出几分触动。
五日之内,桑落以鞭震慑八方,又设下声东击西局引吴奇峰上当,顺利将十八少女入殓。
又过几日,竟推算出戍边将士乃是危险之师,说大将军也危在旦夕,没有半分犹豫,径直入宫,并交出了兵器工坊的舆图,甚至献出一个连环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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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个赌局,颜如玉完胜。
太妃意味深长地看着眼前的年轻人:“她求哀家放了你。”
颜如玉闻言,眸底闪过一抹温柔,旋即笑道:“想来桑大夫所献之策,太妃十分满意,所以才来见微臣,想要将微臣放出去,”
太妃不置可否:“你知道她会献什么计?”
颜如玉取了一把干草,铺在地上,修长的手指轻轻一拨,将干草分作几份,又从中抽出五根粗壮的干草,晃了晃:“此计是当下破局之上策,但以微臣之见,仍有不足。”
“说来听听。”
“太妃出身武将之家,想必知道‘将在外,军令有所不受’的道理。那四个副将都是跟了郑然十余年的袍泽,岂会轻易就分而化之?”
太妃沉默片刻,复又开口:“说下去。”
“微臣以为,太妃是想好对策才来的。”颜如玉手指一捏,那几根干草顿时化作齑粉,无声地落下。
太妃有时候觉得有颜如玉这样的人在身边,当真能让自己省心不少。不用多说,他就能替自己想好所有的对策。
她抿了抿唇:“谁可担此任?”
“非微臣不可。”颜如玉这才一本正经地站起来行礼,又一抬头,依旧是恬淡自在的笑,“太妃也是这么想的吧?”
以彼之矛,攻彼之盾。
太妃站起来,向门边走了两步,又偏过头:“你可知此事的后果?”
颜如玉不答反问:“太妃可放心微臣?”
“放心。”太妃难得一展笑容,“只一点,事成之前,不得见桑落。”
颜如玉深深一鞠:“有太妃庇佑,微臣自是再无后顾之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