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傅大人,不知你身体可恢复了?”
傅临渊想着自己的“破镜重圆”的身躯,情绪也并不高:“尚可。”
桑落又问:“可能同房了?”
毕竟对方是个十六岁的女娃娃,开口闭口就问这个,让傅临渊有些面色尴尬:“偶尔可见有点——起、起色。”
桑落点点头:“此事急不得。太快了有起色,未必是好事。”
傅临渊胡乱应下。他与桑落打过几次交道,知道她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,便问道:“桑医正可是有事?”
桑落开门见山,从袖中取出一张墨迹未干的纸笺,上面用简练的线条勾勒着一株形态奇异的花草——枝叶细长幽黑,花朵似龙爪,惨白的花瓣上满是斑斑点点的血色。
“此花名为魔星兰,桑落冒昧,想请傅大人查阅翰林院典藏所有博物志、药典、异闻录,看看可有关于此花的详细记载?”
傅临渊接过图样,仔细端详片刻,眉头微蹙:“这几日我整理博物志,并不曾见过此花。但桑医正开了口,下官一定替您仔细翻阅,还请等我两日。”
过了两日,傅临渊坐着马车亲自到了丹溪堂。
桑落见他换了一身官服,忽地记起他曾经说过自请外放,兴许已经到了日子。
“查到了。”他将纸条递给桑落,“《南荒异物志补遗》中有一句残篇:‘魔星兰,性诡寒,佐以生人精血入药,可易形容,改骨相,然其毒入髓,终非正道。’”
桑落蹙着眉:“可有用法?”
傅临渊摇头,指着纸条上那句孤零零的话:“整个翰林院的书籍之中,提及此花的书仅此一本。按理说,博物志中应有记载,只是八年前,翰林院曾有过一次编修,不少博物志都被浓墨涂抹过。其中是否有关于此花的内容,下官不得而知。”
桑落心头一跳:“八年前?”
“正是。”傅临渊肯定道,“下官核对过翰林院入库及修缮记录,七年前,先圣驾崩,曾有过一段谣言,朝廷还以‘扫清异端邪说’为由,下旨令翰林院组织人手,对所有馆藏涉及此类内容的书籍进行逐本审查,凡有‘荒诞不经、惑乱人心’之处,皆以墨涂之。此事由当时的礼部侍郎牵头督办。”
桑落捏着纸条的手指微微收紧,指节泛白。所有的碎片,都指向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真相。
“多谢傅大人。”桑落郑重行礼。
傅临渊摆摆手,脸上露出一丝释然的浅笑:“桑医正不必多礼。说来惭愧,下官今日也是特来向医正辞行的。”
“今日就走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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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是。”傅临渊的目光投向窗外阴沉的天际,声音平静无波,“经此生死大劫,许多事也看开了。”
桑落想起傅临渊那位被流放的夫人李氏,沉默片刻,从随身的药箱中取出几张早已写好的方子递过去:“傅大人,这几张方子,或许于你日后身体调养有益。”
又补了几瓶药:“南下路远,这些药想必都用得上,绿瓶的可以防瘴气,红瓶的可以止腹泻,蓝瓶的镇痛退热,用法用量,都写在纸条上。傅大人多多保重。”
傅临渊眼中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,双手接过,深深一揖:“桑医正仁心仁术,傅临渊……感激不尽。珍重。”
他抱着药瓶和药方,步履从容地走出丹溪堂。
桑落送至门口,只见一辆朴素的青篷马车已候在阶下。车帘掀开,一个穿着干净青布棉袍、面容清秀的年轻人探出身来。手脚麻利地接过傅临渊手中的的药瓶,又小心翼翼地搀扶他上车。
那年轻人不经意间抬头,目光与桑落对上。桑落认出他来。是那个裱画铺子里的小学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