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走后,夜更静。
朱瀚站了一会儿,心里那盏“心火不熄”像在胸腔里稳稳燃着。
他忽地很想回书房把一行字写完——那行自日间就盘在心里的字。
他转身快步回到书案前,展开纸,提笔,停了停,落笔:
“站得住,走得直,收得回。”
墨痕很稳。收笔时,他听见门外轻轻一响。
朱元璋推门而入,眼梢眉角俱是笑:“好字。”
“皇兄。”朱瀚起身。
“你们这几日把‘看’摆给人看,把‘站’摆给人看,把‘走’也摆给人看。”
朱元璋把手背在身后,在屋里走了一圈,“朕看着,心里静。”
“静好。”朱瀚道。
“明日朕要与标儿说一句。”
朱元璋站在窗前,“朕要他不必把话说满。不满,才有回折。”
“他今日已懂一点。”
朱瀚笑,“他在桥上撑伞,又往后挪半步,没遮满。”
“嗯。”朱元璋点头,忽而掀袍坐下,指指那行字,“再写一行。”
“写什么?”朱瀚问。
“‘久见常’。”朱元璋缓缓道,“看久了,就成了常。你替朕写。”
朱瀚提笔,浓墨落下,笔划走在纸纹里,像一条线合在另一条线上。
他写完,朱元璋满意地“嗯”了一声,起身将手按在弟弟肩上:“瀚弟,辛苦。”
“不辛苦。”朱瀚答。
“那就好。”朱元璋点点头,转身欲走,又停住,“白日里,有个婆子给标儿送伞。朕让人去问了。她说只因‘看着不饿,便多给一口’,这话好。”
“是好话。”朱瀚笑。
“明日让人去老太太家门前扫扫地。”
朱元璋摆手,“朕乐意干这事。”
“好。”朱瀚拱手。
门阖上,烛影在纸面上微微跳动。
窗外风行树梢,声像水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