易年忽然想起小时候第一次学针灸,因为紧张,扎错了穴位,害得小愚疼得直叫。
师父没骂,只是让易年去后山采了一百种草药,每种都要记住形状、气味、功效。
"医者仁心,更要慎心…"
师父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,"你手上握着的不仅是银针,更是一条命…"
而现在,少年手上握着的是整个北祁的命脉,却无法握住师父的命。
这,可能便是命吧…
月光偏移,照亮了案头的一卷竹简。
那是易年从星夜苑带回来的,晋天星留下的星象记录。
忽然想起师父在青山的竹园,那些看似随意栽种的竹子,其实暗合九宫八卦之数。
从前只当是师父的怪癖,现在想来,或许另有深意。
师父在谋划什么?
师父,一定在谋划什么。
这个念头像一根刺,扎在易年心里整整三年。
不疼,但疑惑。
信师父,可有些东西却猜不出。
从他有记忆起,师父就隐居青山,看似与世无争,却总在夜深人静时独坐屋顶观星。
有时一坐就是一整夜,第二天却只字不提。
最奇怪的是那次圣山之变,师父明明百年不出青山,却在最关键的时刻出现在圣山,替他挡下那致命一击。
"您到底……想要什么呢?"
易年对着虚空发问,回答他的只有呼啸的寒风。
东方泛起鱼肚白时,易年却浑然不觉。
就这样站了一夜,看月光西沉,看晨星隐没,看东方的天际从漆黑变成深蓝,再慢慢染上浅灰。
侍卫换岗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,惊起了檐下栖息的寒鸦。
易年这才动了动僵硬的手指,发现窗棂上结的冰霜已经被他的体温融出了两个手印。
"陛下?"
太监颤巍巍的声音在殿外响起:"该早朝了……"
易年没有回答。
目光依旧固执地望向东方,仿佛能穿透千山万水。
看见那座被战火蹂躏的青山,看见小院里是否还有那个躺在摇椅上的身影。
晨光彻底驱散黑暗时,易年终于转过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