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小时候我不解,不明白她为什么讨厌我。”
“长大后,因为她偏心,因为她对你也不好,我怨她,也恨她。”
“可突然听说她死了,我并没有自己想象的轻松,也并没有觉得解脱,反而觉得心里有些涩。”
“甚至觉得……有些不甘,你说这是为什么?”
容枝枝拥住了他,轻声道:“因为夫君一直没能释怀自己不被爱这件事,因为夫君心中还怀着孝道。”
“更因为直到婆母死,夫君也没等到那个道歉。”
容枝枝不会忘记,当初听到王氏与自己道歉的时候,她心里那种释怀的感觉。
尽管王氏后头又发疯,但当日王氏的道歉,是真心实意的。
短短几个字,就让她自己与自己受尽母亲磋磨的前半生和解了,她不是原谅了王氏,而是终于确定了,错的就是王氏。
不是她自己的错,不是她不值得母亲对她好。
沈砚书听完,将头埋在她腰间,似自嘲又似悲凉:“这世上,果真是夫人最懂我。”
他眼眶湿润了,但到底没有像是祖母去世的时候那样悲恸落泪。
他与母亲这一辈子,算是孽缘。
活着的时候她厌恨他,死了之后,依旧让他难以释怀。
“夫君,在我心里,在陛下心里,你一直是最好的,你值得任何如真心对待。”
“婆母与你走到如今,佳缘也好,孽缘也罢,缘份尽了,自然就散了,你要看开些。”
除此之外,容枝枝没有再多说什么,因为她知道此刻说什么都是多余,只能让他自己慢慢平静下来。
人这辈子最难,往往不是做成什么大事,而是放过自己,与自己和解。
沈砚书也没有开口,只抱紧了她。
马车到了护国寺。
沈砚书总算恢复了沉稳的模样,扶着容枝枝下了马车,便大步往公孙氏所在之处去。
接着就看见了公孙氏躺在地上,嘴角都是黑血。
眼睛还睁着,分明是死不瞑目。
而沈砚明一屁股跌坐在地上,手里还拿着酒壶,低着头,又是哭又是笑。
见着一双长靴落到了自己跟前。
他一抬头,就看见了面色冷峻,眼眶微红,连官袍还没来得及换下的兄长,冷睇着他。
沈砚明竟然仰起头,先笑了一下:“哥,我把母亲杀了,我其实是做了一件好事对吧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