炮弹如骤雨,倾盆而下。
断水涯外围的山脉剧烈地颤抖,山石崩落如瀑,烟尘冲天而起,仿佛整座山都要塌了。
那些江湖高手引以为傲的身法,在这种不分敌我、泼天盖地的轰击下,显得那么苍白无力。
他们或许能凭着直觉躲开第一枚,第二枚,但当数十枚炮弹在方圆几丈内接连炸开时,那撕裂的空气与狂暴的冲击波,就能将人的五脏六腑活活震碎,或是像一片落叶般,被轻易掀下万丈悬崖。
惨叫声、怒吼声、濒死的哀嚎声。。。所有声音都被那连绵不绝的炮响彻底吞没,嚼碎,连一丝回响都留不下。
这场轰击持续了不足一刻钟。
当炮声终于停歇,断水涯的外围阵地,已是一片狼藉,像是被天火来回犁了一遍。
幸存者从掩体后颤抖着探出头,看着身边那些方才还有说有笑的同伴,此刻都成了一滩滩分不清你我的模糊血肉,许多人当场就跪在地上,发出野兽般的干呕,吐出来的只有酸水。
燕寒川站在秦军的帅旗下,手持千里镜,神色漠然地看着对岸的惨状,就像在看一场与自己无关的闹剧。
他甚至没有挑什么良辰吉日,只是随意地抬头看了一眼天色,便下达了攻击的命令。
他就是要用这种最直接、最不讲道理的方式,告诉对面那群负隅顽抗的蝼蚁:你们所谓的意志、勇气、信念,在我大秦的炮火面前,一文不值。
战争的第一个月,就在这种令人窒息的节奏中,一天天熬了过去。
公输仇那头名为石破天的机关巨兽,因为实在太过庞大,只要一露头,就会被墨家提前布置好的白虎机关兽死死缠住。
白虎机关兽不懂得什么战术,只会用最耿直的法子采取自毁式撞击,近身缠斗之下,石破天那一身对付步卒的杀器便没了用武之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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抓住这个弱点后,公输仇的作用便小了许多。
秦军似乎也不急于总攻,他们只是用炮火,进行着规律而冷酷的消耗。
有时候是天刚蒙蒙亮的清晨,有时候是倦鸟归林的黄昏,有时候,是在万籁俱寂、人睡得最沉的深夜。
每一次炮击,都意味着有人会在睡梦中,或是在与同袍的交谈中,无声无息地从这个世界上消失。
生命,从未如此廉价而脆弱。
三万人的反秦联军,一个月后,名册上已经划掉了近五千个名字。
活下来的人,精神也被反复折磨,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一种麻木的疲惫,眼神空洞,像是被抽走了魂。
三万这个数字,在日复一日的消耗中,变得越来越冰冷,每日清点人数,都像是一场对所有幸存者的残忍凌迟。
“今天,又少了三十七个兄弟。。。”机关城里某个劫后余生的小队,轻点人数的时候,忽然说了一句。
秦军大营前那根高耸的旗杆,是另一重精神上的酷刑。
伏念的人头就挂在上面,从一开始的面目清晰,到被烈日晒成干瘪的紫黑色,再到被乌鸦和秃鹫轮番啄食,最后只剩下一具挂着几缕烂肉的白骨骷髅。
那空洞的眼眶,日夜不停地注视着断水涯上的每一个人。许多人的意志,就在这日复一日的炮火与凝视中,被一点点磨碎了。
终于有一天,一阵山风吹过,那颗枯骨再也承受不住,从旗杆上坠落,滚入了尘埃。
望着这一幕的墨家弟子们,许多人默默低下头去。
“我们。。。还能守多久?”一个年轻的墨家弟子喃喃自语,声音里满是藏不住的颤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