山坳中的风,似乎也变得滞涩起来,吹在身上,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、源自天地本身的排斥与厌恶。
“世界公敌”的状态,已经开始具现。
陈凡抹去嘴角的血迹,感受着体内正在飞速恢复的伤势与那股全新的力量,非但没有畏惧,反而感到一种久违的、血液都在燃烧的刺激感。
游戏,这才好玩起来。
北凉,王府。
听潮湖畔,那座天下闻名的武库阁楼,今日的气氛,比湖心最深处的水还要冰冷、沉重。
徐骁坐在主位上,那张素来布满沙场煞气的脸上,此刻没有任何表情。他只是用两根手指,缓缓摩挲着一枚冰冷的白玉棋子。在他对面,那位被誉为“北凉毒士”的李义山,正拿着一份密报,枯瘦的手指,微微颤抖。
“是他。”李义山的声音沙哑得像是两块砂纸在摩擦。
“咔嚓。”
徐骁手中的白玉棋子,无声无息地化作了齑粉,从指缝间簌簌滑落。
“传令,”徐骁的声音低沉而冰冷,“将此人列为北凉最高威胁……‘甲上’。常规的追杀,已经没有意义了。要杀他,必须用更狠、更绝的……局。”
北莽,黄金大帐。
耶律洪基听完汇报,那双鹰隼般的眸子骤然一亮。
“魔佛?有趣……这天下,终于出了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变数。”他拿起一枚代表着最高威胁的黑色狼牙旗,犹豫了片刻后,将它悬在了整个沙盘的……正上方。
这个“陈凡”,已经不是任何一方的棋子了。
他本身,就是一张足以颠覆棋盘的……鬼牌。
风暴,已然席卷天下。
在江南的一处酒楼里,说书先生口沫横飞,将“魔佛陈凡”的事迹讲得神乎其神。
“……说时迟那时快!那魔佛陈凡当着剑神和武帝的面,口诵佛号,反手一招‘大威天龙’,就把那佛子金莲给卷走了!”
底下哄堂大笑,一个满脸横肉的江湖客拍着桌子吼道:“说得好!早就看那些假慈悲的秃驴不顺眼了!这魔佛,是条汉子!”
邻桌,一个背着长剑、神情冷峻的年轻游侠却冷哼一声,将一杯酒洒在地上:“窃取机缘,戏耍前辈,此等邪魔外道,人人得而诛之。佛门的‘佛敌令’,便是我辈扬名立万的机会。”
截然不同的立场,在天南地北无数个角落同时上演。
而两禅寺内,那名醒来的小和尚李当心,看着床边满脸关切的徐凤年,露出了一个不含杂质的笑容。
宿慧不全,却保全了人性。
这场截胡,阴差阳错之下,竟是让他走出了一条前所未有的“人间行走佛”之路。
这一切的始作俑者,对此一无所知。
陈凡只是在山坳中,缓缓站起身,感受着体内那股因“阿修罗之心”而奔腾不息的崭新力量。
他抬起头,望向那片仿佛对他充满了敌意的天空,脸上露出了一个玩世不恭的笑容。
“那么,下一份宝藏,又在哪里呢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