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那双一直紧握着刀柄的手,此刻已攥成了拳头,指节根根发白,手臂之上,青筋贲张。
他侧过头,看向吕不韦,声音压抑。
“先生,妇孺何辜?此辈行径,与畜生何异!”
盛秋的胸膛剧烈起伏,显然已是怒到了极致。
“我锦衣卫奉殿下之令行事,纵使抄家灭族,亦只诛首恶,从不滥杀无辜!军中有铁律,胆敢劫掠百姓、欺辱妇孺者,立斩不赦!这群所谓的南离水师,烧杀抢掠,无恶不作,简直是我辈军人之耻!”
吕不韦并未去看盛秋。
他的目光,依旧停留在远处那片还在燃烧的海面之上。
“弱肉强食,天地法则。行商四海,追逐倍利,便要承担血本无归的风险。”
吕不韦开口,声音平淡得没有一丝波澜。
“盛百户,你要明白。在这片海上,没有律法,没有道义,只有利益。那艘船,之所以会沉,不是因为它挂着北玄的旗,而是因为它不够强,而船上的货物,又足够诱人。”
“利益的大小,决定了风险的高低。当利润足以让人忘却死亡时,所谓的‘盟约’,不过是一张可以随时撕毁的废纸。这,才是这世间最真实的道理。”
吕不韦缓缓转过身,看着盛秋那张写满了愤怒与不解的脸。
“我等非救世之人。管好自己的刀,走好自己的路。”
……
南离狼牙战船之上。
一名了望手正用一块从北玄商人身上抢来的丝绸,爱不释手地擦拭着他刚刚到手的战利品——一枚成色极佳的玉佩。
他无意间抬起头,目光随意地扫过远方的海平面。
下一刻,他的动作猛地一顿,脸上的贪婪化为惊疑。
他连滚带爬地从桅杆上冲了下来,扑到一名正在清点财物的队率面前,手指着远方,语气急促。
“头儿!你看那边!好大一艘福船!看着像是北玄水师的船!”
那队率闻言,不耐烦地抬起头,拿起望远-镜,朝着了望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,眉头皱了起来。
“他娘的,还真不小。看这船的样式,是北玄官造的。旗……却是咱们南离‘金蟾商会’的旗。怪哉。”
队率脸上露出了一个狞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