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撤兵的圣旨下了五次。着实没有了办法,大将军带兵守着城门,让我们帮着百姓带着粮食家当撤离……我,我吕子骞是个孬种!”
他重重捶打自己的胸膛,“我答应过我死去的婆娘,要护好蒙儿和芳儿……那天晚上,我动了逃的心思……”
老人的声音哽咽了:“我弄了副挑子,把芳儿和蒙儿藏在筐里,上头盖上烂菜叶子,趁着夜色,想混在人群中,我以为神不知鬼不觉……可刚出城没多久,就被晏大将军追上了……”
那时的晏掣,一身染血的戎装,骑在同样疲惫的战马上,身姿依旧挺拔,眉宇间带着深深的疲惫与忧虑,却难掩其俊朗刚毅。
他纵马横在吕子骞面前,翻身下马,目光复杂:“吕子骞,你这是要去何处?”
吕子骞吓得魂飞魄散,放下挑子跪倒在地,磕头如捣蒜:“大将军!末将知罪!末将不该临阵脱逃,可孩子们还小,芳儿是个女娃,要是落在乌斯藏人手里……末将对不起她死去的娘啊!他们平日跟您那么亲近,您行行好,放过他们吧。。。。。。”
老将军至今依旧能够清晰地记得那个夜晚。
没有月光,亦没有星光。
晏掣站在浓黑的夜里,身旁是一棵光秃秃的树。
漆黑的树枝在夜色中太过狰狞,如同阿鼻地狱里的恶鬼,在晏掣的头上高举着讨命的屠刀,仿佛随时都会落下来,斩下他的头颅。
他沉默了很久很久。
看着筐里两个吓得瑟瑟发抖的孩子,又看向跪地痛哭的吕子骞,久久没有说话。
寒风吹动他破碎的披风,猎猎作响。
良久,他长长叹了一口气,那叹息沉重得仿佛压垮了整个世界。他弯下腰,轻轻扶起了吕子骞。
“罢了……”他的声音沙哑至极,带着难以言说的痛苦、悔恨与自责,“这一切的根源……错全在我。若非我……”
他看了一眼松州方向,终究没能说出百姓何至于遭此大难。
“是我晏掣无能,护不住你们,何必再拖着稚子一起送死。”
他将手中战马的缰绳塞进吕子骞手里,再转过身背对着吕子骞,声音决绝:“走吧!带着孩子,往东边去!一直走,不要回头!”
说完,他竟不再多看吕子骞一眼,大步流星地往松州城走去,背影孤直而悲壮。
太妃吕芳早已泪流满面,那段模糊的童年记忆此刻变得无比清晰。
那个寒夜里,她躲在筐里,听见晏大将军来了,想要探出头来,却被父亲死死按回去。
夜晚太黑太黑。
她从竹篾缝隙中偷偷望着晏掣,什么都看不清。
却又记得晏掣那双痛苦与决绝的眼睛……
太妃闭了闭眼,看向昭懿公主,声音因激动而颤抖:“你说晏大将军要逼死你?他若真想逼死你,明知你一心要逃,为何还要在半路给你匕首?松州城破,百姓罹难,这滔天的罪,终究是他晏掣一力扛下的!”
整个灵堂内外,一片死寂。
昭懿公主张了张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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积累了二十年的恨意与偏执,在一连串的真相冲击下,出现了一丝裂痕,却又被她强行压下,脸上只剩下扭曲的苍白。
“我不信!”